在很长一段时间里,我们并不觉得汉服复兴必须『时装化』,甚至觉得『时装化』和『民族化』背道而驰,这可能是一种认知误区。
这种误区使我们长期忽略汉服『时装化』的必要性,而这恰恰是汉服与古装的本质区别。
如果不希望“汉服复兴运动”止步于“古装优化运动”,推动汉服『时装化』进程的行动,可能已迟到了,但尚未更迟,至少先在意识上明确这一事实。
任何民族传统,都是历代时尚沉淀、筛选的结果,民族文化持续不断的发展的生命力,恰恰有赖于每一个时代的自我更新。民族服饰在成为民族服饰之前,都曾经是这个族群在某个时代的潮流时装。
时装是时人精神生活的一种投射,这种投射每每积累到一定阶段,就会诞生一些经典款式,这些经典款式,在广泛的族群记忆中,一代代沉淀下来,就成了新的民族服饰。
时装始终在变化,通过不断地、及时地更新,为每一代人量身定做最合适的着装。在这样的一个过程中,衣服与人,是不断深入交流的,民族服饰的温情和敬意,就是这样建立起来的。
如果民族服饰在时装领域失去地位,也就失去了与族群持续进行深入交流的机会,渐渐与族群产生隔阂,被疏远,被遗忘,甚至被丢弃。
现代社会,在全球西化潮流中,大多数东方民族服饰,都主动放弃了时装功能。它们渐渐丧失时装属性,忽视自身的先进性、可变性,盲目追捧西式剪裁的优越性,渐渐忘记,我们身处的现代社会,同样也是,传统民族服饰文化需要自我更新的又一个时代。
这样的民族服饰,可以支撑多久呢?汉服也需要面对这样的一个问题,却不只有这一个问题。
长期以来,在我们的潜意识里,民族文化一直偏向古典,汉服文化一直倾向古代,现代化、时尚化、时装化等概念,则基本上等同于西化。事实上,这是西方文化渗透过度导致的一种畸形思维。
这种畸形的思维,至少让汉服文化高度警觉起来,疏远现代,亲近古代,更加依赖“古代服装”的属性,为了与劣质古装相区别,逐渐发展成极度考究的高级古装,以为这样更靠近民族本色,也是一种进步和发展。
可惜,古代服装与民族服装,只是表面长得相像,其本质的发展趋势,不仅不相似,而且完全相反。二者并不是完全“相辅相成”的关系,甚至存在“此消彼长”的对立性矛盾。
古代服装的魅力,在于对遥远时代的新奇感、神秘感、怀旧感,这种遥远、缥缈、模糊的美,一旦变得亲民、现实、具象,一旦不够新奇,一旦不够惊艳,就会被嫌弃甚至丢弃。在高级古装的思维滤镜之下,朴素的、实用的、亲民的汉服,是没什么意义和价值的。
而民族服装恰恰相反,它就是一种亲民的美,因为与人民共生,所以被人民守护和尊重,一旦它变得遥远,反而会丧失认同,所以它需要不间断地“时装化”过程,来维系衣服与人之间的不间断交流。
时装进化,在某一些程度上,恰恰是通过破坏“神秘感”,来增进“亲密感”,所以,古装所需要的“神秘感”,与民族服装所需要的“亲密感”,是不可兼得的。
我们这个时代,与汉服正常更新的上一个时代,相距三百年之久,人们的心志、行为、欲望、需求、习惯、思维等等,已然经历沧海桑田的巨变,而汉服对人的理解,还停留在数百年前。
三百年的时间,让汉服的时装功能、时装属性、时装记忆,彻底丧失殆尽,即便是汉服复兴的资深参与者,也很难摆脱“古装”滤镜的强烈干扰。人们总是不自觉地以看待一种特殊服饰、小众服饰、表演服饰的眼光,来审视汉服的过去和未来。
这段特殊的历史,让汉服身上的“古装”滤镜,比其它东方民族服饰更加根深蒂固。汉服作为一种民族服饰的『时装化』需求,尽管在复兴初期就已得到响应,20年来从未中断,但也从未得到普遍重视,发展极其缓慢。
如果我在《中国时装的汉裁时代——“汉服时装化”的四层探索 》一文中的分层方法,具有一定的合理性,那么目前的汉服时装化进程,才刚刚探索到第三层,尚不足半程,而古装方向的汉服探索,几乎要登峰造极了!
在这种极度失衡的发展状态中,绝大多数时候,汉服都在以“古装”取悦大众,不论宣传展示的出发点是什么,最终都以“高级古装”的属性,输入到大众印象里。所以大众在提到汉服时,不愿意包容平凡的颜值、多样的身材、朴素的妆发……
如果汉服不能够满足大众对于古装的猎奇心理和审美趣味,其存在价值和文化意义就会变得所剩无几。《穿汉服的女性,可不可以不美丽 ?》这样的一个问题到这里也许有答案了。
为什么反复地宣传、解释、澄清、科普,总是石沉大海,不见成效?我们该认真反思一下,我们想要表达的,和我们实际传达的,真的一致么?作为民族服饰的汉服,唤醒程序能否真正全面启动,就看这副顽固的“古装”滤镜,何时能够普遍松动了。
相信它只是历史的一次考验,我们的汉服,定能摘下顽固的滤镜,加速回归时装的战场,重新开始人与衣服的持续交流,重建服装与族群之间的亲密感,重塑民族服装一定要具有的族群记忆,陪伴我们和我们的后代,走过更为悠远的历史长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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