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时候过冬爸妈都会给我们安排巨厚的“过冬套装”:一层秋衣,一层棉袄,一层外套,穿下来整个人胖成球,还行动不便。后面有了划时代的保暖内衣,多了一层加绒,保暖度提升许多,还更贴身。不过依然很厚,还不怎么透气,有时因为太紧,小腿还会血供不足,裤子脱下来,腿上留一条明显的裤缝印子。
现在的保暖内衣,有了许多的新名字,例如“热皮”、“黄金甲”... 还有许多加了科技的,例如石墨烯、远红外,甚至有号称“应用航天领域技术”的气凝胶内衣等等。这些听起来足以乱花迷人眼,让人隐约觉得是噱头,但还真的说不清。
所以保暖内衣到底该怎么买?若想避开商家精心设计的每一个坑,说到底,做个“成分党”是最靠谱的。
最早的秋衣裤,一般都是纯棉的,穿起来舒服透气,但纯棉的弊端就是出点汗就湿成一坨,很难干。时间长了洗的次数多了,还会变形。
后来的保暖内衣以“厚”取胜——会有很多层,有些甚至还会夹层塑料薄膜。但因为太不透气,并且平时穿着还会沙沙响[1],实属不算理想。
现在工艺进步,保暖内衣材质多种多样。但说到底,所有衣服的材料无外乎是天然纤维和化学纤维这两大类。
化学纤维又分两种,一个是再生纤维素纤维,就是把棉花、木头、竹子等,用化学试剂溶解后再纺丝织成的布,粘纤、莫代尔等就是这么做出来的。另外一种是化学原料合成的合成纤维,包括涤纶、腈纶、氨纶等。
网络上关于保暖衣物常说的一句“正确的废话”叫:保暖效果最好的,其实是静止空气。这是因为面料的保暖系数,与其空气导热系数有关。面料能储存越多的静止空气,形成一个绝热层,减少人体热量散发,保暖效果就越好。羽绒服也是这个原理[2]。
羊毛、羊绒这种天然纤维做保暖内衣好处很多:保暖、吸湿,还能除臭[3][4][5][6]。但羊毛、羊绒衣的普遍缺点是造价昂贵。
一般羊毛衫价格比羊绒衫低一些,但贴身穿会很扎。而更柔软羊绒衫,例如鄂尔多斯经典的1980系列的羊绒衫,双十一折后最低也要约1100元一件[7]。有“最好的羊毛之一”之称的美丽诺羊毛merino,比一般羊毛更加细软,可以直接贴身穿,但也都价格不菲,像专做美利奴羊毛户外服装品牌 icebreaker ,穿在最内层的衣物价格也都在千元左右[8]。
同时,为了尽最大可能避免羊毛、羊绒“毡化”,也就是缩水变硬,打理起来极为麻烦——要用冷水,最好手洗,还最好用专业的羊毛洗涤剂等。这种娇贵的衣物,不太适合现在恨不得衣服都让洗衣机晾了的打工人。
羊毛纤维跟腈纶相比,表面会有 鳞片,相互摩擦会“毡化”缩紧 / [11]
还好,现代纺织业给了我们更多选择——同样是保暖性强的面料,还有腈纶,学术名字叫做聚丙烯腈共聚物,又有“人造羊毛”之称[10]。腈纶的卷曲数跟羊毛纤维比较接近,是许多保暖内衣成分的首选[11]。
但腈纶这种化纤的缺点,就是吸湿性比较差,不透气,还因此容易起静电。根据《公定回潮率》,数字越大吸湿越强,像一般的棉纤维的吸湿率有8.5%,山羊绒高达15% 左右,而腈纶只有可怜的2%[12]。
吸湿性差的衣服,例如早年的“的确良”,会闷热不透气,皮肤仿佛被“罩住”一样。所以,如果能把具有吸湿功能的材料,包括粘胶纤维、棉和莫代尔等,跟保暖材料做混纺,就能又暖又透气,出汗不会紧贴在身上,还能改善静电问题。
不过它们也是各有特点:粘胶穿着时容易变形,但是用它能减少相关成本。莫代尔的面料手感、织物强度都要强过纯棉的织物,但价格更贵[13]。
除了保暖吸湿透气,以前的保暖内衣的弹力大都不算强,穿了多层之后,会明显感觉活动受限,甚至都没法“亚洲蹲”,所以,现在的保暖内衣还会添加氨纶来增加弹力[14]。
这样,一件保暖透气、贴身不憋闷、还能让你快乐动来动去的保暖内衣要素算是凑齐了。
商家们为了营销,会给不同的纤维起个花里胡哨的名字。例如前几年的保暖内衣流行喊“暖卡”、“热力卡”,实际都是腈纶,“莱卡”“魔卡”是具有弹性的氨纶,“塞维卡”则是聚酯纤维[15]。
近年的保暖内衣开始打“自发热”技术的广告,一个很突出的材料是“德绒dralon”。德绒来自于德国拜耳,主要成分就是前面提到的腈纶。德绒确实比普通腈纶的纤维更细,蓬松度更高,保暖效果要更强。但德绒在2020年前后被破产清算,现在市面上还在打着“德绒”招牌的,如果没有正经认证,卖的就是普通的腈纶[16]。
除了德绒,日本东洋的“色拉姆”,和日本三菱号称羽蛋白的美雅碧,也都是腈纶,只是具体的技术不同。那么这些腈纶宣传能“自发热”,是真的吗?
国家纺织制品质量监督检验中心曾在2022年对3件不一样的品牌吸湿发热内衣进行专业检验测试,根据结果得出,3件样品在吸湿后都产生了热量,最高温升7℃左右,平均温升约2.7℃。同样条件下测试的纯棉内衣,最高温升5.9℃,30分钟内平均温升在2.0℃。测试的发热内衣比普通棉质内衣发热效果,有一定改善,但温升差别并不大[17]。
这是因为所有纤维都有这个功能。自发热准确来说是「吸湿发热」——纤维能通过吸收皮肤散发的水蒸气,转化为热能再传到皮肤上。
不过,不同纤维种类的吸湿放热的效果会有区别:在同等条件下,羊毛、粘纤和莫代尔的吸湿发热能力就比较强,而腈纶、涤纶就比较弱[18][19]。
所以如果混纺能做好比例,取长补短,可以让保暖内衣变得又能发热,又保暖,还舒服。比较出名的就是优衣库经典的 HEATTECH系列,这系列的成分经常就是聚酯纤维、腈纶、粘纤和氨纶各种排列组合,接着进行厚度或磨毛的调整,来适应不一样的场景。知晓这样的“行业内幕”后,以后买保暖内衣,就不用只盯着优衣库了。
目前吸湿发热内衣的有关标准有FZ/T 73036-2010《吸湿发热针织内衣》,规定了:吸湿发热针织内衣应由吸湿发热材料编织而成,面料在规定温度、湿度的实验环境中,需要满足以下两项升温值指标:最高升温值≥4℃,并且30分钟内平均升温值≥3℃[18]。如果想买“自发热”或“吸湿发热”保暖内衣,记得查看它有没有满足这条执行标准。
我国目前拥有保暖内衣生产企业3000多家,商家众多,产品质量也良莠不齐,不乏有保暖性差、质量不合格的[20]。
2022年5月苏州市市场监督管理局保暖内衣产品质量抽查情况公告中,抽查40批次,合格30批次,整体合格率为75%。
造成不合格的原因,主要是原料、生产的基本工艺把控不严,或质量控制不到位。例如有些保暖内衣的保温率并不达标,有些是虚标成分,没有羊毛,说自己有羊毛[21]。
除了质量不合格,商家还喜欢拿一些科技来标榜自己的保暖内衣与众不同。例如远红外保持温度的功能内衣、玻尿酸内衣、气凝胶保暖内衣、石墨烯内衣也都非常火[22]。
但其实想要在冬天,既能保暖,又能穿得舒服,把所有的希望全寄托在一件秋衣上,其实不太合理,保暖内衣只要符合“保暖内衣”或“吸湿发热衣物”的执行标准,就足够日常穿了,为此花更多的钱没太有必要。
一个对紧身的羊毛衫与宽松的衬衫利用不一样的穿着层序的研究,做了对比测试,发现衣服穿太多层,内层空气减少后,保暖性反而会下降。如果衣物太紧,也会降低保暖性。例如老年人冬天喜欢穿很紧的护膝,可能反而对膝盖保暖没有好处[23]。
另外这个研究还惊奇地发现,羊毛衫外穿衬衫的热阻值要比衬衫外穿羊毛衫提高了22%。也就是说,同样是羊毛衫加衬衣,衬衣穿在羊毛衫外面会更暖和。这是因为服装的保暖性由服装本身及其周围空气层决定,一般3-5层即可,太多太少都会减少热阻,降低暖感[23]。
要整体保暖效果更好,你们可以借鉴备受推崇的“三明治穿衣法”,也是喜欢户外运动常用的叠穿法则,简单来说就是:内薄软、中保暖、外防风 。目的是为了在保持身体干爽的同时,达到保暖、防风的效果[24]。
根据始祖鸟官网(不是广告哈),贴近皮肤的第一层衣服要能保暖,并快速吸湿排汗。可以再一次进行选择羊毛这种轻盈吸汗还防臭,也可以再一次进行选择轻薄,能快速干燥,且更耐磨的合成材料。
中间层的衣物要提供保暖性能,同时要能散热,例如羽绒、毛衣或抓绒衣,起到存储热量的作用。
外层要成为最能抵御风雨的一层,通常选择硬挺、密度较大的材料。因为服装热阻还与外层面料防风透气性有关,若服装外层面料透气率太高,跟没穿一样[25]。这也是怎么回事「毛衣外套」无法穿出门。
要判断保暖内衣合不合格,主要看产品吊牌是否标注了工信部发布的 FZ/T 73022-2019 《针织保暖内衣》的执行标准,其中要求保温率要≥ 30%,透气率≥180mm/s[27]。
如果它还宣传自己能吸湿发热,就要有FZ/T 73036《吸湿发热针织内衣》或GB/T 29866-2013《纺织品 吸湿发热性能测试方法》标准,看是否有测试报告。
一个包含成份、执行标准、安全类别等信息非常全的吊牌,安全类别 A 和 B 均可
羊毛/腈纶:保暖;聚酯纤维(或涤纶):耐磨或保暖;棉/粘纤/莫代尔:吸湿透气;氨纶:增加弹力
具体的面料配比,可能难给个“金标准”,毕竟除了面料,衣物的整染、织法都会影响最终成品。所以只要是正规商家,不以某种噱头过度宣传,价格合适,都可以买来试试。
如果买到无使用说明或使用说明信息不全的产品,建议不要穿,但可以去12315投诉,一面能打击不良商家,一面能拿个假一赔三的赔偿金。
下面成分组成的衣物在三明治穿衣法中,作为哪一层出现?面料中的各个成分分别起什么作用?
[15]中央政府门户网站. (2008). 买保暖内衣别被“高科技”忽悠
[17]广安日报. (2022). 自发热、远红外、石墨烯……保暖“黑科技”靠谱吗?
[18]中国纤检. (2021). 科普 自发热内衣——真的是黑科技吗?
[19]程明丽,沈为,俞灏,等. 吸湿发热针织物的热湿性能研究[J]. 东华大学学报(自然科学版)i.dhdz.2021.0601.
[20]苏州市市场监督管理局. (2022). 2022年保暖内衣产品质量市级监督抽查情况公告(第5期)
[22]中央政府门户网站. (2008). 买保暖内衣别被“高科技”忽悠